借火

  02  他好像很喜欢我 

刘昊然的信息素是雨后森林的味道，松木广阔葱郁，泥土青草芬芳，一捧潮湿的木屑混着露水的甜蜜落在地上。跟香水似得分成前调，中调和后调。此时这味道熏得床上的王俊凯晕乎乎的，害他不得不害羞得捧着脸，手心贴着脸颊一阵发烫，脸上的红晕怎么也下不去了，但是对这哥哥的味道很是喜欢，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和安心感，心安理得地就当作“自己的alpha的气味”去依赖了。在刘昊然眼里却不能那么理所当然的，反应过来对面是个刚刚分化完全的小Omega，对自己这个血气方刚的alpha不加收敛的信息素很是敏感，这会儿就已经被撩拨地脸红小喘气的了，立马有意识地收了收自己身上的味道，起身开了屋里的空气循环，味道慢慢散了。刘昊然舒了口气，心里想着对着小Omega弟弟要仔细点照顾才行，却没看见那边的小朋友渐渐闻不到空气里明显的alpha气味了，失落地皱了皱小眉头。

  抬手看了看腕表的时间已经快九点，催了催床里头裹得紧紧的小朋友起床，出门轻轻带上门把手，关门前听到屋里咚一声，像有什么砸到了床上，敲了敲门问怎么了，屋里传来小朋友懊恼的声音：“没……没怎么。”刘昊然勾嘴笑了笑，心想小孩傻得可爱，这才放心地下了楼，正好迎着回家的老爸，于是没好气地接过老爸手里的菜篮子走到厨房去洗菜择菜，他爸在后头锤了锤背，抻了抻胳膊，在他后头喊：“你小子！”刘昊然没理。

  没会儿昊然妈下来了，走进厨房和刘昊然开始忙活着做饭，两人在厨房一个洗菜摘豆，另一个围完围裙掌着勺往锅里加调料，一会儿厨房门被拉开条小缝，王俊凯套了件嫩黄小卫衣，探进一颗毛茸茸小脑袋，撒娇似得喊：“阿姨~”刘母偏着身，要顾着锅里的菜，那边对王俊凯说话还是温柔宠爱的，“小凯啊，你去外边看电视吧，待会儿饭就做好了啊，要是饿了去冲包麦片垫一垫啊。” 等王俊凯关了门走了，刘昊然正好择完了豆拿了一小筐递给他妈。刘母接过放在一边，手肘戳了下刘昊然臂膀，小声跟他八卦：“你觉得那孩子怎么样？”笑眯眯地盯着刘昊然把他盯得鸡皮疙瘩一身，忙忙喊道：“还能怎么样，你都说是孩子了。”

  刘母撇了撇嘴：“你就是不开窍”，把豆子往锅里一撒，趁着热油劈里啪啦地翻炒起来，“你就不觉得小凯挺可爱啊。”刘昊然这下气笑了，晾着虎牙歪着头还真认真想了想，回味着那股子淡淡的小雏菊嫩嫩的香味，还有小孩儿头上翘起的呆毛，温温柔柔的小嗓子，喃喃道，“可爱是挺可爱”，水龙头一开洗了把手：“那也不能随便谈结婚。”回过头看见他妈举着铲子瞪着他，无奈地开始撒起了娇——“您干嘛呀”

  “我没干嘛，我被你气得”一边说一边推搡刘昊然出厨房门：“你给我出去出去，去陪小凯，不许干别的。”

  刘昊然拿他妈没办法，出了厨房往客厅走，于是目睹王俊凯从趴在沙发上翘着脚前后晃晃像只猫咪似得懒懒地翻着书到看到了他惊得一下从沙发上翻身端端正正坐好，书本放在膝头，正襟危坐，背脊都在轻颤着说紧张的全过程。刘昊然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那边小朋友被抓包了不够乖的糗样，懊恼地垂下头，屁股移了移位置给刘昊然腾出了身边的位置，刘昊然没坐过去，靠着沙发背问他什么时候来的。王俊凯抬头望了他一眼，莫名害羞地低下头，不看他，捏着书页说十二月中旬吧。刘昊然心里登时有点不是滋味，这都待了半个月了爸妈才通知自己，这做的什么事儿呢，但对着小孩儿也不好摆脸色，只是漫不经心地夸了句能保送CBU真是厉害啊。虽然只是轻飘飘一句夸奖，小朋友还是当真了开心得很，小虎牙藏了半天才好好给藏起来，不过这倒引起了刘昊然注意，俯身靠近了些，仔细看了看王俊凯，一方面想着王俊凯长得还真怪漂亮的，眼睛又大又亮，还是桃花眼，水灵灵的，皮肤嫩出水，小麦色的肤色看起来倒是温温柔柔。一方面掐了下王俊凯脸颊，说：“你也有虎牙呀。”其实也就是轻飘飘一句，隔着安全距离，说话的时候热气只是微微擦过王俊凯脸颊。不知道怎么的就把小孩羞得定住了，脸颊的肉夹在刘昊然的指尖，不自觉地蹭了蹭刘昊然的手背，软乎乎的，烫烫的，刘昊然刚洗完手，微凉的手背蹭得他很舒服，于是又蹭了一下，很小心地。这么个亲昵的小动作虽然细微但让刘昊然猛得心口一酸，天空都泛起了波纹，空气里咕噜咕噜翻腾起碳酸泡沫，心道一声不好赶快抽回了手，失了支撑王俊凯脑袋就往旁边偏了偏。刘昊然尴尬地咳了下，喉咙发干，耳廓红了起来也没办法，只能尽快让自己平静下来，呼噜了把王俊凯的脑袋，笑他：“怎么那么容易害羞。”然后绕过王俊凯坐到沙发另一边打开了电视，电视里循环播放着跨年节目，主持人和嘉宾对着镜头一遍又一遍重复新年祝词，刘昊然觉得没劲，实在看不大下去，更重要的是就算他眼睛一直搁在电视上没移开过，余光也能瞥见对面的小孩时不时就盯着他，眼神够热烈直白的，又可能害怕被发现，总是看两眼就转头了，总之两个人一个看书一个看电视，都挺心不在焉的。王俊凯往刘昊然那儿盯了好几回，把刘昊然盯笑了，刘昊然就干脆电视也不看了，往王俊凯那儿看去，挑了挑眉。对面的人赶紧移开了视线，手指在书页上抠抠捏捏的，眼睛盯着书本，却一看就被看穿了眼神根本没有聚焦，内心指不定在想什么呢。毕竟是个小孩子，心思藏不住。刘昊然打开手机微信，知道他爸那通微信消息的好友早就在聊天界面里等着他实时播报，一个个都八卦得不行。考虑了下，尽量简短明白地把自己接收到的信息转达给了朋友，对面连着几个卧槽，然后问：长得好看不。刘昊然回复：好看。那边又问：“多好看，能给张照片不”

  “真结婚了是我赚大发的那种好看，照片嘛”刘昊然抬眼看了眼坐在对面偷看他的小孩，勾着唇角打下字：“照片不给。”他是跟朋友损着怼着玩，屏幕那边好友“还没结婚你就这么小气搞占有欲这套啦”的揶揄打趣都自带声音，刘昊然在朋友那边特别不正经，这回一点不扯什么娃娃亲未成年的，憋笑回复道：“是的呗。”和朋友损完心情大好，看着王俊凯的时候都不自觉挂着笑，对面小孩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头都快埋进书里。刘昊然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拎着他脖子把小孩脑袋提高了点，“别头埋那么低”说完正好刘昊然他爸从房里出来下了楼，刘母开了厨房门说准备吃饭了。

  两荤三素外加一大碗蛋花汤，刘昊然替王俊凯盛完饭递给他，小孩双手捧住乖乖说谢谢，半个手掌盖在宽松卫衣袖口里，留出来的部分看着软乎乎的，像猫垫子。等四个人坐定了开饭刘昊然还是觉得多少有些尴尬，结果撇开他刘昊然，王俊凯和刘家老两口看起来相处得特别好，跟他们仨才是一家人，刘昊然反而是外人一样。不过在饭桌上刘昊然才发现这小孩倒也没他想象中那么腼腆害羞，和二老交谈几句都是很亲近的语气，讲起话来也很大方，嘴又够甜，把刘母的手艺都要夸上天了。刘昊然玩味地看了眼王俊凯，对方感知到他的眼神，原本还笑盈盈的对着二老无意识地像小孩撒娇，一下子把情绪缩回去了，安安静静地吃饭。对着我情绪敏感，容易害羞，眼神躲躲闪闪，但是感情很直白，刘昊然心里这么分析着，又想着早上他问王俊凯是想和他结婚吗时小朋友毫不犹豫的点头，还有闻着自己信息素一点没有觉得压迫害怕……刘昊然似乎有点明白过来了。掏出手机给朋友发消息：完了，我感觉那小孩好像喜欢我。

  朋友很快回复他：“不是说是个漂亮娃娃你不亏吗。”

  刘昊然：“我这没开玩笑，又不能真结婚，我根本没打算过啊。而且我对着未成年老有罪恶感，再说我才认识他几小时。”

  朋友发了个无语的表情，问道：你把我话当真啊？人家那也才认识你几小时你怎么就说人家喜欢你？欸刘昊然我以前怎么没感觉出你恁自恋呢。

  还没回复，刘母在桌下伸腿踢了刘昊然一脚，抬头看着父亲瞪着自己，讪讪收了手机，忘了老刘家还有饭桌上只能好好吃饭的规矩。王俊凯坐在他对面，安安静静地小口往嘴里扒白米饭，刘父忽然朝刘昊然使了个眼色，刘母则用筷子尖小幅度指了指桌上一盘小鱼干，又冲王俊凯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三个人都没说话，刘昊然明白了这是要他给小朋友夹菜，心里吐槽这两口够无聊够没辙的，自管自吃饭没理。结果饭桌上刘父瞪着，饭桌下刘母踹着，刘昊然只能对着王俊凯开口：“小凯，喜欢吃鱼吗”，王俊凯眼睛倏得一亮，点点头，头毛软软地跟着颤，刘昊然实在做不出夹菜的动作，苦哈哈笑了下，敷衍道：“那你多吃点”，对面的小朋友倒是很开心，中气十足地“嗯”了声。刘母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把整盘鱼挪到王俊凯跟前，慈爱地笑：“多吃点。”转过头对着刘昊然就是一个白眼。吃完饭刘昊然和刘父被差遣去洗碗，王俊凯和刘母坐在沙发上帮着挑电影：“这部怎么样。”王俊凯凑过去看了眼，爱情文艺片，冲着刘母嘿嘿一笑，“你要和叔叔一起看吗，”划了几下手机屏幕，都是些没听过名字的，就说“那就这部吧。”刘母神秘地笑了笑，挑选了后排的情侣座，王俊凯在旁边还嘿嘿嘿傻笑，看着刘母完成了选座购买完成，接着听见刘母说：“票买好了，你和昊然下午一起去看。”

  刘昊然收拾完洗完手客厅里就剩王俊凯一人了，看到他来了从沙发上站起来，捏着手机，有点局促地看着他，好像有话说。看着小孩样子怪别扭的，刘昊然打算自己先开口，问他自个儿妈呢。王俊凯说阿姨去睡午觉了。刘昊然哦了一声，又问，你有话跟我说吗。

  对面小孩有点紧张，按着手机屏幕一会儿亮一会熄的，原地不自觉地晃了晃身子，总算是鼓起勇气问他下午有没有空。嗯？刘昊然疑惑。

  “那个……阿姨让我们下午一起去看电影。”说完把手机塞到了刘昊然手上，手里显示的是小凯和刘母的微信聊天框，一张选座购票成功的截图发给了小凯。刘昊然大致明白了，心想着老妈真有你的。对着王俊凯没说什么，直接打开他微信扫了二维码加好友，加完把手机塞回王俊凯怀里，对着小孩讲话还是很有哥哥的做派，温和又正直的：“那行，你看会儿电视看看书都行，一会儿收拾下出发了。”王俊凯连忙点点头。

  两人出门坐的地铁，王俊凯还是一件嫩黄色单卫衣，刘昊然出门前被他这副单薄的样子逗笑：“就这样出门？”这么多天都好好呆在暖气屋里的王俊凯对B市妖风总体来讲概念不大，刘昊然只能从衣柜里多拿了件自己还比较厚的白色棉质内衬要小孩穿上，以防万一又拿了条围巾，正红色的。走进地铁站前的风就够他们受的了，一出门刘昊然就庆幸自己捎上了条围巾，王俊凯正被吹得发懵，旁边的人就把围巾缠了上来，裹了两圈，刘昊然还不满意，又把小朋友的衣服帽子给盖上了。远看了下，哎，跟番茄炒蛋似得。不过那边王俊凯没空在意是不是像番茄炒蛋，原本套上刘昊然的内衬就已经够让他害羞的了，就像整个人都被刘昊然拥抱住一样，现在还被他的围巾裹住，口鼻间都是刘昊然的味道了，就像……就像被环抱，头埋在刘昊然的胸口一样……王俊凯觉得刘昊然的味道更让人喜欢了。

  两个人看电影不是很急，出了地铁站就是购物中心，几栋大厦之间有点距离，刘昊然领着小孩随便逛了逛，兴致不是很大，王俊凯则表现出的兴趣更大，就是美甲店门口的指甲模板他都能高高兴兴地送去一点注意力。刘昊然原先以为是小孩太久没出门所以才那么活跃，之后提出自己先去电影院取票等他他可以再逛逛的时候小朋友肉眼可见地泄了气，抓住他的一只袖子说不用了，生怕被留下。刘昊然盯着小孩看了会儿，咂摸咂摸嘴，试探性说：“我回学校上课以后，你一个人在家，也可以经常出来逛逛。”那边闷闷嗯了一声，不见得有多感兴趣。那是……因为有我在才逛得那么开心的？刘昊然想，瞧着小朋友抓着自己衣袖的小小一只肉爪子，心情倒是愉悦了几分。

  在电影院看电影的时候刘昊然是彻底累了，他老妈选的电影是真没意思，刘昊然看了几分钟就犯困，情侣座在最后一排，两边有挡板，刘昊然干脆大剌剌一躺，半眯着眼跟大爷似得看电影了。旁边的王俊凯倒是看得聚精会神的，正襟危坐眼睛直视前方大屏幕，一张严肃认真的小脸被灯光映得一会儿亮一会儿暗的，刘昊然觉得电影好像还没王俊凯侧脸好看呢，便津津有味地欣赏起自己娃娃亲对象的漂亮脸蛋。结果电影进行了二十来分钟，旁边的小孩先绷不住了，刘昊然感觉一只湿湿热热香香还软乎乎的小手伸过来贴住了自己的眼睛，小朋友凑过来在他耳廓那块儿轻声求饶：“别看我了”，同时飘过来一阵淡淡花香，刘昊然觉得他肯定脸红了，小朋友接着说“好好看电影。”说完收回了手，端端正正坐好，目不斜视的。但刘昊然知道他余光一直看着他呢，而且还害羞了。

  他喜欢我吗……刘昊然怀疑。为什么呀？在心里问道。

  看完电影两人没有多做停留回了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刘昊然第二天还有课只能赶回学校，刘母嫌他吃个晚饭的时间都不愿意留在家里。刘昊然向来对这种事情无所谓，抬眼却见小朋友站在一边，虽然没说话但是微微瘪着嘴，这孩子，有够挂相的，就差把：“你别走”喊出来了。鬼使神差，刘昊然上前帮王俊凯摘了围巾：“家里开暖气就不戴了”冲旁边的刘母使了个眼色，刘母大概明白，转身上楼了。刘昊然这边掐住王俊凯的下巴，雨后森林的味道把王俊凯牢牢地笼罩，吐息间一片潮湿。

  “你真的要和我结婚吗”刘昊然微微低头和王俊凯对视。

  对面的孩子坦诚而干脆的点头。

  “可是结婚要和自己喜欢的人，所以你要和我结婚吗？”

  对方考虑了下，脸蛋些微泛红，但还是冲着刘昊然没有犹豫地点了头，他直视刘昊然，把澄澈洁白而诚挚的感情都干脆利落地砸进了刘昊然的眼里。刘昊然感觉空气里的花香蔓延开来，比之前的都要更甜。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好像喜欢我。

  “有点麻烦”刘昊然给好友发微信：“简直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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